萧燃立在“财源”紧闭的厚木门前。看了眼胸口的‘烂疮’，腥辣气直钻鼻子。憋着火，伸出蒲扇大的手掌“哐！”一声砸在门板上，震得门轴直晃。
“开门，赵四儿！滚出来！”
吼声炸雷般穿透门板。
门轴吱呀，刚开条缝，萧燃肩背发力，硬生生撞了进去。喧嚣的声浪、骰子滚动、赌徒或绝望或狂喜的嘶吼扑面。他目光扫过乌烟瘴气的大堂，停在了角落。赵四正对着个输红眼的赌徒，脸上堆着皮笑肉不笑的褶子。
声势太大，一时间几十道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。嚯，昨夜那煞星又来了，气势更横，兜里揣了钱来雪耻？
二楼回廊深处，雕花窗虚掩。胡金牙指腹捻着嘴角的金牙，细眼眯起，斜眼看着楼下那高大身影。思索昨夜的莽撞，透着刻意。来者不善。
“赵四儿！”萧燃大步流星，赌桌边的人潮水般退开，空出一条道。他停在赵四面前。
赵四脸上假笑纹丝不动。抬手，压住了残留的嗡嗡声：“诸位！诸位稍安勿躁！一点小误会，扰了雅兴，对不住！”他转向众人，职业的圆滑堆满整张脸，“这位爷是熟客，性子直爽，今日有急事找我说道。大家伙儿接着玩，接着发财，庄家，摇骰子啊！”
远处几张赌桌试探性地响起吆喝和骰子声。几息过后又开始张牙舞爪耍了起来，各发各的财，谁管这输急眼的夯货。
赵四这才转向萧燃，压低声音，只够两人听见：“爷，开门做生意，讲究和气生财。您昨夜手气背了点，今儿财源给您记账，您想怎么玩怎么玩，乐呵乐呵。有什么急事，咱们后头细说？别在这儿惊了贵客，对您、对咱‘财源’都不好，是不是？”眼神飞快掠过萧燃揪紧的衣襟。
“细说？”萧燃嘴角咧开，近乎狰狞，声音陡然拔高：“好！老子跟你细说！”他猛地揪住前襟，“嘶啦”一声，布帛撕裂！结实胸膛暴露在污浊灯光下。心口偏左，一大片暗红黏稠的“溃烂”，边缘挂着恶心的“脓液”，如同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。
“看清楚没？！”萧燃手指几乎戳到赵四煞白的脸上，“就他娘在你这腌臜地儿染的‘脏病’！你他娘的昨晚卷了老子的钱，又给我身上按了病。不给个说法？..”他凶狠环视，目光所及，人群猛地后缩，“老子就杵这儿！谁来赌，爷就让他开开眼！看看‘财源’靠什么‘源’，是源金子银子，还是源一身烂疮！”脚尖勾过木椅，翘腿袒胸坐定。
“呕——！”门口一个赌徒弯腰干呕，胆汁喷出。
“**是脏病！”有人尖叫。
“晦气！退钱！老子不玩了！”
“快走！沾上就完了！”
靠近萧燃的几桌人彻底炸锅，惊恐推搡涌向门口，杯碟碗盏摔碎一地。远处几桌也停了，有人想跑，有人却红了眼，扑向散落一地的铜钱碎银，疯抢起来。
“我的银子！别抢！”
“老子敲碎你天灵盖、敢动老子的钱！”
“打！打死这趁火打劫的！”
场面彻底失控咒骂、打斗声淹没**。维持秩序的打手被冲得东倒西歪，短棍挥舞如泥牛入海。
赵四脸上血色褪尽，冷汗瞬间渗出额头。眼看人群暴乱，他猛地抬头，目光投向二楼那扇虚掩的雕花窗，带着一丝请示的慌乱。
窗后，胡金牙捻金牙的手指停住。他极缓地点了下头。
得了信号，赵四眼中犹豫褪尽，只剩冰冷决断。猛地吸气，脸上笑容彻底消失，声音拔高穿透骚乱：“都给我住手！”目光如刀，剜向哄抢扭打的泼皮：“阿彪！带人。把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扔出去！打折腿喂王八，其余人！想玩的留下！信不过的，凭筹码去账房退钱！立刻！”
身后两个彪形大汉应声扑出，抓住疯抢的赌徒，不顾哭嚎求饶，拖向门口。短棍砸在腿骨上的闷响和凄厉惨叫让混乱瞬间一滞。几个打手冲向人堆维持秩序。
赵四转向萧燃，脸上再无表情，声音冷硬：“爷，你这个病，‘财源’担待不起。请吧，后头清净地儿，老板亲自给您说法。”他侧身，指向大堂侧面通往内院的小门，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成了！萧燃掩上衣襟，遮住大半狼藉，凶戾目光扫过惊魂面孔，大步流星跟着赵四走向小门。堵门的人慌忙闪避。
大堂一角，骰宝台边。沈肆挤在赌桌人中毫不起眼，指尖捻着几枚边缘磨损的古铜钱，慢悠悠押在“豹子”上。眼角余光，扫过萧燃消失在侧门的背影，也掠过二楼回廊那片阴影。一个输红眼的赌徒扑来抢他刚赢的碎银，他脚下不经意一错，那人一头栽进旁边打翻的油腻汤桶，只剩绝望呜咽和水花。
侧门厚重帘子落下，隔绝大半喧嚣。狭窄通道，光线昏暗，尽头紧闭雕花木门。空气里陈木灰尘味，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熏香。赵四走在前面，脚步不快不慢，背脊笔直，手悄然缩进袖子。
通道两侧，垂挂深色幔帐。。
赵四距雕花木门三步之遥，脚步猛地一顿，身体突兀地向侧面墙壁一靠！
“噗！”“噗！”“噗！”
三声细微如针刺厚布的锐响，撕裂死寂！三点寒星，从左右幔帐深处激射而出！直取萧燃咽喉、心口、丹田！角度刁钻狠辣，封死所有闪避空间！时机精准，正是赵四侧身、萧燃身形微露空门的刹那！
寒星所指，正是萧燃！赵四那一靠，便是催命符！
电光石火！萧燃颅腔嗡鸣，喉头发紧，蛰伏的凶戾破闸而出！心口未愈灼痕猛地一烫，皮肤下泛起一丝诡异暗红，气血奔涌如岩浆！不退反进，左脚狠踏，青石砖咔嚓碎裂！借着狂暴反冲，身体硬生生向右前方撞去！毫厘之差避开咽喉、丹田两点寒星！第三点寒星，直取心口的袖箭，已避无可避！
眼中凶光炸裂，左臂肌肉瞬间坟起如铁，悍然迎向寒星！同时，右拳紧握，指骨噼啪爆响，带着焚血催动的巨力，无视左侧幔帐后扑出的黑影和刺向肋下的分水刺，悍然轰向右侧幔帐后那个刚刚射出袖箭、正欲隐退的瘦高身影。
“嗤！”袖箭穿透皮肉。
“叮！”一声几乎被忽略的脆响，在萧燃左臂格挡瞬间响起。
“找死！”左侧扑出的矮壮杀手狞笑，分水刺毒蛇般递出，眼看洞穿萧燃肋下！
千钧一发！
“叮！”“叮！”
又是两声细微如冰珠坠地的脆响，不分先后。
一点黯淡铜黄光芒，从通道入口被幔帐遮掩的阴影里一闪而逝。第一枚铜钱，后发先至，精准撞在射向心口的袖箭箭镞上！“叮！”箭镞被撞得上挑，擦着萧燃坟起的左臂肌肉掠过，撕开血槽，深深钉入身后墙壁！第二枚铜钱，几乎同时，划出微小弧线，无声撞在左侧杀手刺向肋下的分水刺中段！一股阴柔诡异的旋转力道骤然爆发！
杀手手腕剧震，整条手臂如遭电击，力道溃散！分水刺不由自主向外、向下荡开，贴着萧燃腰侧滑过，只划破粗布衣料！
萧燃那焚血催动的铁拳再无阻碍，结结实实轰在右侧瘦高杀手胸膛！
“嘭！！”
沉闷如重锤擂鼓！瘦高杀手胸膛塌陷！眼珠暴凸，布满血丝，一口混杂内脏碎块的黑血狂喷！身体离地倒飞，狠狠撞在身后雕花木门上！厚重木门**，向内凹陷裂开！瘦高身体软软滑落，拖出刺目血痕。
左侧使分水刺的杀手一击落空，手臂酸麻，动作一滞。萧燃拧身，旋腰！左臂带腥风，一记肘击如攻城锤砸向杀手太阳穴。
“咔嚓！”
骨裂声清晰。杀手头颅歪向一边，软倒。
通道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。只剩萧燃粗重的喘息，心口灼痕处那抹暗红缓缓褪去。他收回滴血的左臂，右拳在身上抹了抹沾染的血。目光掠过地上两具躯体，最终停在墙边——赵四脸色煞白，喉结滚动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。
萧燃啐出口带血的唾沫。
通道入口帘子猛地掀开！
胡金牙富态的圆脸出现，面目沉凝阴鸷。身后四个护卫，气息剽悍，眼神锐利，腰间佩刀半出鞘，杀气瞬间锁定通道内两人。胡金牙细眼飞快扫过尸体、裂门、嵌墙袖箭，最后，目光停在沈肆身上——他不知何时，已无声立于入口阴影边缘，
见胡金牙露面，沈肆脸上瞬间浮起市侩惶恐，抢在所有人开口前，上前一步，对着胡金牙深深一揖：“胡老板！误会！天大的误会！”声音清晰，带着急切，“在下与这位兄弟，初到贵宝地，不懂规矩，冲撞贵坊，罪该万死！实在是……兄弟他，”他指了指萧燃胸口狼藉和左臂伤口，痛心疾首，“昨夜在贵坊手气不顺，回去急火攻心染了恶疾，行事失方寸。绝非有意寻衅！我们外乡人，身无长物，只想在黑水镇寻条活路，找个有实力、讲规矩的靠山合伙做点小营生，这才…不得不出此下策，引胡老板一见、万望海涵！今日所有损失，他砸锅卖铁，双倍赔偿！”
胡金牙脸上肌肉剧烈抽动，目光在沈肆“惶恐诚恳”的脸、萧燃煞气冲天的模样、地上三具尸体上来回扫视。赔罪？寻靠山？他一个字都不信。但眼前这局面，几个高价豢养的暗桩，一个照面没了！动手？代价太大。尤其这道士，那两枚铜钱，何时出现？自己毫无察觉！这份隐匿和出手，让他脊背发凉。
他细眼眯成两条危险的缝，脸上肌肉扯动，慢慢又堆起圆滑笑容：“哦？寻活路？找靠山？”声音拖长，带着审视讥讽，“二位这‘敲门砖’，动静可真不小哇。我这小小的‘财源’，差点让二位拆了骨头架子。”
“事急从权，情非得已，胡老板大人大量。”沈肆腰弯得更低，姿态极软，“此地血腥污秽，实非说话之所。还请胡老板移步，借个清净地儿？容我兄弟二人，细细禀告原委？”。
胡金牙指腹捻着金牙，捻了又捻。那股新鲜的血锈味儿，丝丝缕缕，钻进鼻腔。四个护卫的指节，早已压在冰凉的刀镡之上，蓄势待发。
“清净地儿？”胡金牙终于开口，看向二人。“好啊。我倒要听听，什么‘活路’，值得用三条命来铺！”他侧身让开通道。
萧燃抹了把臂上渗出的血，抬脚便往那幽深的通道里闯。“哎，兄弟，急什么？”沈肆的声音忽地**来，带着不合时宜的轻佻。他不知何时已晃到萧燃身侧，冲着胡金牙又一揖：“胡老板海量，我兄弟性子躁，您多担待。”
“好说。”胡金牙侧身幅度更大，将通往内院的路彻底让开，“二位爷，请吧。这清净地儿的茶…凉得快。”
《沈肆萧燃陈景瑞》完整版在线阅读（主角全江湖就我俩穷鬼） 试读结束
